树

　南京金陵中学高一（6）班 刘枫

　你只是一棵普通的树，普通得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。但你的生活环境铸就了你的钢筋铁骨，打造了你的坚韧意志，磨练了你的傲世风骨。

　你生于墙内一隅。这里保存了城市里为数不多的一块未经改造的绿地。你生于土丘之上，岁月见证了你用黑瘦的身躯与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争夺仅存的养分，最终占据土丘，俯瞰羸弱的群草，犹如战胜的帝王，带伤接受敌人的臣服。

　你是胜者，胜者为王，但你没有骄傲的迹象，你在向上生长，张开的树冠在向太阳、向天空、向世界展示你的力量。你的生命不仅由史诗般的胜利造就，更由悲壮渲染。你默默注视着工业巨兽吞食着狭小的绿地，齿轮与水泥在你的领土上散布痛苦与死亡。围墙之外，饱食人类施舍的杀虫剂与肥料的树木追着春风开了花，嘲笑你的迟钝。

　一场春雨洒过之后，你自食其力，在那贫瘠的土地上开了满树的花。那花如火一般炽热，温暖了阴冷的空气，绽放出生命的本色。花瓣如雨随风飘落，为这走向末日的帝国播撒点点生机。

　当你的花瓣扫过杂草间废旧的机器时，你笑了。你高傲地嘲笑那堆破铜烂铁：“也许你们的利齿本可以将我粉碎，可我的子民仍能在摧毁你的雨中崛起；也许你的同类可以延续你的罪恶，但伟大的生命永存！”

　你是自知终将失败但仍迸发生命火花的胜利者。在雨后的彩虹中，那闪现着的是高歌战死的骑士罗兰，是英勇就义的圣女贞德，你的生命又何尝没有英雄们的伟大悲壮！人类关注着自己却忽视了其他生灵，有何资本大谈世界生态和谐，难道就凭几个圈养的行尸走肉？

　三天之后，你在纷纷扬扬的花雨中如巨人一般倒下，那折断的声音震耳欲聋，撕心裂肺，但你对围墙外的植物没有一丝羡慕，因为你们相同的躯壳下是不同的灵魂。你仍然在笑，你在笑同类的懦弱，在笑命运对自己心志从未造成过影响，在笑人类日渐积累的罪恶，终将自食恶果……

　你活出了生命的本色，令人类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愚蠢。驻足在你的遗体前，在血色的夕阳下，我听到了你一直在呼唤，一直如苏格兰解放者华莱士临死前声嘶力竭地呼唤：“自由……”这时，凌驾于躯体之上的，是你高贵的灵魂，你勇敢的心。